世另我

世界上另一个我。

【谭赵】归去来 (第九十三章)

 

       晨光熹微,万物仍在沉睡。

       赵启平微微感觉到有些响动,但一连几天的超负荷状态,一旦松懈下来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几次试图睁开眼睛都没有成功,最后只是落入更沉的梦乡。

       谭宗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进到宿舍赵启平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顺着走廊挨个病房去找。

     “你们这个小姑娘到底行不行啊,胃管几次都插不进去我老婆很难受!”患者丈夫一脸不满的站在旁边。

      “她完全是在按程序操作,没有问题,先生如果你想你的老婆少受罪,那从现在开始就别再说话,或者出去。”赵启平一边说着一边把润滑液直接倒在手上,开始给胃管前端做润滑。

      “那个不是该倒在纱布上?”男人再次开口。

      “先生,这里我是医生,听你口音像上海人,我是上海六院的骨科副主任赵启平,如果你认为比我专业你可以自己来。”赵启平把手里的胃管递向男人。

        男人愣了一下没说话,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瘸了一只腿的年轻医生竟是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只得温温吞吞憋出一句话,“抱歉,请您继续。”

       赵启平看他说了“您”,应该是暂时认可了他的操作,便再不与他废话专注的给那根胃管做润滑,不一会儿胃管便顺利的进到了胃里,病人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反抗干呕。

       男人见状赶紧过来,“谢谢您,赵医生。”

      “不用谢,你妻子是因为不适应高原环境所以鼻腔太过干燥,况且现在病人不能自主吞咽无法配合操作所以才会有很强的不适感,所以用纱布不能充分润滑,这里来支援的医生护士很多也都是第一次上高原,所以不太了解情况。看你的样子也是过来旅游的,谁也不想碰上地震,大家互相理解一下吧。”赵启平才说完谭宗明便走进了病房。

      “启平,林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随便走动。”

      “抱歉,是我叫赵医生帮忙的,因为刚才有位病人情况不好,他们都在急救,赵医生是这位病人的首诊医生,所以我才……”小护士面上有些过意不去。

       赵启平一脸笑意的安慰道,“没事,不用理他,我自己是骨科医生有分寸,有需要再叫我。”

       谭宗明不由分说地把他背回宿舍,安顿在床上。

       赵启平不知道他从哪又弄来一个小号电饭锅,慢条斯理地煮起了馄饨,桌上摆着一个大碗,里面放好了调料、紫菜和虾米皮,用开水一冲海的味道立刻肆意。因为没有漏勺,谭宗明只好小心翼翼地把馄饨一个一个的夹进碗里,期间被热汤溅到好几次。

      “来,这里找不到香菜,凑合吃吧,好歹是口热乎的。”谭宗明把碗递到他面前。

       赵启平接过来捧在手上对着碗吹气,吹着吹着就笑开了,多熟悉的场景,很多年前他坐在谭宗明的公寓里,那时天气大概也如现在一般冷,他也是这样吃着谭宗明亲手煮的热汤面。

       想到这里赵启平忽然轻飘飘的问出一句话,“你到底给多少人煮过东西。”

       谭宗明看着他微微抿唇,面色复杂,沉默半响后才回答,“除了你,还有小时候的阿昀。”

       赵启平听到回答之后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也是,对着一个上海滩的大鳄谁会把这点东西当作好处。

       谭宗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淡淡开口,“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峰子。”

       赵启平看他有点真生气了,索性不理他,乖乖吃起了馄饨,鲜肉馅里放了马蹄和笋尖,他猛然抬头看向谭宗明,“你带过来的?”

      “琴姨偏要让我带着。”谭宗明面色依旧淡淡。

      “放在哪里了?你一大早返回去就是找这个?”赵启平一早醒来找不到谭宗明,问了医院的人才知道,他借了一辆车说是要去昨天的事故现场找东西,赵启平只当他是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想着下过雪的山路难行,担心了一早上。

       谭宗明点头。

       赵启平气得分分钟想摔碗,再鲜美的滋味此刻也变得难以下咽,谭宗明看他要发脾气赶紧把碗抢了过去,“就剩这一点了,剩下的都压烂了。”

      “谭宗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医院能饿死我吗?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但别在这儿,你立刻回去,今天就走,我这儿不需要你。”赵启平是真的生气,在随时有可能发生余震的时候返回已经坍塌的山路上,如果谭宗明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这辈子怕是万难释怀。

       谭宗明知道赵启平的担心,所以等他冷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启平,我已经一错再错了,但我不能就这样把你扔在这儿,要么你跟我一起走,要么我留下到你们救援结束,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不会缠着你,我们恢复常态。”

      “什么常态?谭宗明你告诉我什么常态?继续敲门?继续暧昧?还是继续不清不楚?”赵启平气的整个心口都在起伏。

       谭宗明在听到那句“不清不楚”之后刷的站起来,在本就窄小的宿舍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单膝点地的蹲在赵启平面前,表情异常的严肃认真,“没什么不清不楚,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们可以结婚,可以去承认的地方登记,可以办婚礼,这里不宽容我可以陪你去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定居,晟煊我都可以不要,我之前犯的错我愿意用一辈子赎。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愿意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想用对的方式再爱你一次。我爱你,赵启平,如果你不愿意,就现在明确的拒绝我,说你不爱我,不原谅我,让我滚得远远的。我发誓以后再不缠着你,你在的地方我都回避,哪怕就是急救我都不去六院……”

      “啪”的一声清响打断了谭宗明的剖白。

      “你混蛋!”赵启平紧紧攥着自己的右手。

       谭宗明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你看,你也说不出来是不是?现在心里痛快点了吗?痛快了就吃点东西吧,看你打人都没劲儿。”

      “谭宗明,你怎么能这么无赖?”

      “我混蛋、无赖、地痞、流氓,还有什么?”

       “有病。”

      “我昨晚就跟你说过了,我有病且病的不轻,我等着你给我治。”谭宗明看着他的伤脚挑衅。

      “一直跪着跟我说话累不累?但是别起来,我也有一句话跟你说,这么多年了,自欺欺人的游戏,老子玩够了,去他妈的现实,去他妈的阶级,断子绝孙也好,万人唾骂也罢,从今往后我奉陪到底,谭宗明,你干不干?”

       谭宗明没想到赵启平此刻会如此干脆的回应他,他看着面前那双圆圆的鹿眼,感叹上天真是格外偏爱赵启平,那双眼睛仍像第一次见面那般清澈,那般美好,那般充满希冀。

      “干,如果不是你有伤,现在就干。”谭宗明在赵启平发作之前抱住他,不由分说的吻住他的唇,不带任何情欲的轻轻碰触,这一刻曾经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失而复得的喜悦、悔恨和爱意统统包进这个清冽的吻里。

       赵启平感受着谭宗明的小心翼翼,感受着他的狂喜,感受着他对自己近乎疯狂的爱,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奶奶说的,完美的爱人是不存在的,你不能什么都要,也不能只要好的不要坏的,就如同他不能从谭宗明的控制欲中只摄取安全感,而企图丢掉束缚。他不能只抓着谭宗明的错处耿耿于怀,而忽略自己的问题,这一路谭宗明认得错已经太多了,何况分手那晚他醉成那样尚且没让Wilson占到什么便宜,在他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让谭宗明为所欲为,一切的一切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不想承认自己的矫情,更不想承认自己的后悔和懦弱。同为男人,为什么自己提了分手还要等着别人来求,为什么后悔了也不敢去苏州把他找回来,既然自己死拽着面子不肯丢,又凭什么要求别人?

       强硬如谭宗明也并不是铁人,他想起那通午夜电话,想起谭宗明絮絮叨叨的跟他表明心迹,一遍遍毫无目的的叫着他的名字。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到最后谭宗明的声音有些低沉地对他说,“自欺欺人的游戏,老子玩够了,去他妈的现实,去他妈的阶级,断子绝孙也好,万人唾骂也罢,我陪着你就是了,赵启平,你干不干?”

       他当时在心里是回答过的,既然已经遇上了,又能怎么办呢?也许一切本就该是这样的,即便他们没在凌教授家见面,也许是在医院,也许是在路上,总之茫茫人海他们最终还是会准确地找到对方,逃不掉,躲不开,注定一辈子纠缠,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幸运,不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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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章被和谐了,别担心,我会申请重新审核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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