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归去来（第十七章）
夏季，毕业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使是相伴7年，也终会离别。
毕业并没有给赵启平带来太大的喜悦，就像老师在最后一堂课上所讲的，“只要你选择了临床医学，就意味着你需要终生学习，即便是你毕生学习也还是会有医不好的病人。”
今晚是谢师宴，同学和老师们都不免有些感伤，毕竟已经彼此陪伴度过了7年，一朝离散，各奔东西。同宿舍的几个哥们儿都已经有些微醺，刘老大勾着赵启平的肩膀笑着笑着就有点儿哽咽，“启平，你是咱宿舍最小的，也是最聪明的，你铁定能留在一院，到时候记着罩着点儿小三儿，他不爱说话又胆小。”
赵启平点点头，拍了拍已经快醉倒的老三的肩膀，“以后哥罩着你。”
老二站起来跟赵启平碰了个杯，“启平，起初我看你真挺不顺眼的，你长得帅脑子又好使，老天有时候真挺不公平的。虽然最后凌教授还是选了你，但当初你是因为我才没报凌教授的，这点好哥们儿记下了。”说完老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赵启平笑起来，“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谁说是因为你啊？我是怕凌教授竞争太激烈，与其落选调剂到不知道哪个导师手里，不如直接去方教授那保险。”
“四哥，我不会说话，总之我敬你。”老三说完就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辣的他吐了吐舌头。老三一直是他们宿舍最怂的，一到宿舍管谁都叫哥，后来才知道，赵启平其实比他小好几个月呢，可他还是乐呵呵的管赵启平叫哥。
“哥儿几个，你们这是联合起来灌我呀，啊？”赵启平笑着喝了杯子里的酒，分别使他感伤，但今天让他心情沉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谭宗明第一次放了他鸽子。从小到大无论是毕业典礼、演讲比赛，甚至是十八岁的成人礼赵启平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对于这些他本早已经习惯。所以当一周之前谭宗明问他毕业典礼上自己应该穿什么的时候他愣了半天，然后笑着说，“我毕业典礼，你干什么去？”
“求婚啊，不是好多男人都在毕业典礼上求婚吗？据说成功率还挺高。”谭宗明说的一本正经。
“你说我要是当众拒绝你，能不能上个头条啥的，医大学生勇拒富豪，听着就带感。”赵启平眨着眼睛一副得意的样子。
“好，我就等着你拒绝。”谭宗明笑的一脸宠溺，翻到把赵启平腻的受不了，“喂，说真的，你还真要去啊？”
“不然你以为呢？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你人生第一个重要的日子，我当然不想缺席。”谭宗明语气非常真挚。
赵启平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好。”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期待，失望就变得不可忍受了。如同一个小孩子跑着跑着突然摔了一个大马趴，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了一眼磕破的膝盖，委屈一下就又去疯跑了。可一旦有人过来扶他，温言软语的问他疼不疼，疼痛就好像再也无法忍受了。所以当他在礼堂里穿着学士服接到秘书小姐的电话时，那种失落简直就像坐着过山车冲过了最高点急速下坠一般。
桌上的啤酒瓶越积越多，邻桌的几个同学高唱着周华健的《朋友》，赵启平头有些晕，起身去了洗手间。留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起初是一连串的微信提示音，后来干脆就是来电铃声。刘老大看着屏幕上一直闪着‘谭师兄’三个字，才问旁边的老二，“启平去哪了？这么晚了，别是医院找他有什么事吧？”说着便帮他接起电话。
“赵启平，你在哪？”对方的声音有些不怒自威。
“喂？您好，我是启平的同学，他现在不在，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启平的……哥哥，你能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吗？”谭宗明斟酌用词。
“是这样，我们现在就在医大后门的那家桂满楼。”
“好的，谢谢，我就在医大附近，一会儿就到。”谭宗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老大莫名其妙，从没听赵启平说起过他还有哥哥，邻桌的男生过来拉他去给女班长敬酒，毕竟他是团支书跟女班长搭档办事好几年，他就这么着被大家起哄给拽走了。
赵启平回来之后继续跟老二喝酒，老二也喝的有点多，眼睛都有点儿红，“你说说你，那么多女生追你，你就偏跟郑晴予，郑晴予是漂亮，可我就觉得她不像什么正经人，为了这个你还跟我打架，把我床都弄塌了，哎，到底傍大款去了吧？哥们儿如手足，女人那都是衣服。”
赵启平跟他碰杯，“敬手足。”
“不是我说你，你当时就是特么的傻！”老二跟他碰杯一口到底。
赵启平咯咯咯的笑起来，“我现在也特么的挺傻的。”
“四哥，你要是还算傻，那我们就都是蠢了。”老三也跟着他笑。
远处传来“喝交杯，喝交杯”的起哄声……
笑过，哭过，闹过，傻过，迷茫过，也热血过，青春也许本来就该这样过。
曲终人散，当四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桂满楼’大门的时候，谭宗明正站在车旁等。
“赵启平”谭宗明叫了一声。
穿着短裤T恤的赵启平本能的朝他看过去，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他是谁，然后突然朝他跑过去，一下子整个人都跳到他身上。谭宗明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立时抱住他的腿，任由他挂在腰上。
看到这一幕其余三个人基本看傻了，刘老大这才想起来刚才确实有个人打过电话的，“谭师兄？”谭宗明虽然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但仍旧默认的点了点头。
“启平他今天喝的有点多，我们都是他同宿舍的同学。”刘老大凭借多年学生工作的经验判断出眼前的这位谭师兄绝非等闲之辈。
“是这样啊，启平今天有点儿醉了，我先带他回家了，非常感谢你们平时对启平的照顾，改天请你们到家里来玩儿。”谭宗明说完略微一点头，就转身把缠在身上的赵启平小心的放进车里，还好今天开的是辆公务舱，否则跑车底盘那么低光把赵启平弄进车里他这老腰就得折一半。
赵启平系了安全带仍不老实，总想去抱谭宗明，嘴里还一直说着，“谭宗明，你个骗子！”
谭宗明无奈，虽说跟个喝醉的人讲理是不明智的，但他还是认真解释道，“飞机延误了，我很抱歉。”
“抱歉？你说过的求婚呢？你是不是……是不是怕我当众拒绝你，所以不敢来了？”赵启平眼睛里闪着光。
“是，我还没准备好，我怕你拒绝我。”
“谭宗明，你个怂货！我就不该相信你！”说完这句赵启平仿佛机器人断电一般，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赵启平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有些昏沉，他随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没有人，他甚至习惯性的瞟了一眼沙发。他起来本能的下楼拐进旁边的小厅，发现谭宗明确实在里面，谭宗明一看见他就皱眉，“酒还没醒吗？怎么连鞋都不知道穿？”
赵启平哪儿管他那些，走过去又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这次念你毕业就算了，下次要是再敢喝成这样，我真抽你，听见没有？”谭宗明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腿上躺着。
“没有。”赵启平闭着眼睛声音闷闷的。
电视里突然发出一连串发誓的声音，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赵启平以为是最近热播的医疗剧，就睁眼瞥了一下，顿时就吓的坐起来了，屏幕上正是穿着学士服的自己，他转头看着谭宗明，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谭宗明也看着他面上明显有些愧疚，半天才开口，说实话这是赵启平第一次看见谭宗明这种表情，“启平，非常抱歉，我答应你的事却没有做到。”
“没关系，飞机延误嘛，没办法的事。”赵启平笑着摇摇头。
谭宗明也摇摇头，心里似乎被谁抓了一把，在他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没办法的事。
谭宗明看着电视屏幕上认真说着誓词的赵启平，突然把他身边懂事的小情人用力的圈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半晌才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真遗憾，没亲眼看见你穿学士服的样子，更加遗憾的是没有亲耳听见你在毕业典礼上的发言，但我知道我的平平一定会是个好医生，因为你的善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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