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另我

世界上另一个我。

【谭赵】归去来(第二十五章)

       纸是包不住火的,而且包得越厚燃得越旺,这是一句真理。

       所以东窗事发的时候,谭宗明忍不住说了一句重话,“赵启平,你医德呢?”

 

        谭宗明这人观察力一直是很敏锐的,所以要想在他眼皮底下搞什么小动作,一不留神准被抓包。这一点赵启平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主要以攻心的手法制敌。

        谭宗明感觉最近赵启平总是有些刻意的疏远他,在他面前的时候也不太放松,还经常表现出体贴的一面,例如睡前会端给他一杯热牛奶,例如早上比他还早起去买早餐。他坐在巨大的办公室里琢磨,这孩子到底又在闹什么?

        安迪很少看见谭宗明一脸愁容的样子,她估计多半跟那个小赵医生有关,“嘿,老谭,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我觉得……”

      “安迪,我已经看过了,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不能太急躁,压款太多确实风险太大。”谭宗明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安迪。

      “嗯?我以为你会跟我说,风险和利润是共存的。”安迪有些惊讶的看着谭宗明,这不是他的风格。

      “我最近需要一些稳定因素,利润总会有,风险太大容易翻船。”谭宗明若有所思。

     “最近你的小赵医生要跟你翻船?”安迪推理归纳。

      “啊?那倒不至于,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吹的我头痛,我却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谭宗明叹了一口气。

      “嘿,这可有点儿不像你啊,为什么不干脆点儿去问问他?”安迪永远不懂人为什么要猜来猜去,感情又不是阴谋交易,此消彼长。

     “可能你说的是对的,怎么还不下班?你们又要加班开会?。”谭宗明终于从他的世界里拔出来,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会刚才就已经结束了,我看见你这边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安迪站起来,“你还不走?”

     “是该回家了。”谭宗明笑着回应。

 

       谭宗明进门的时候恰好是11点10分,通常过了11点谭宗明即使回公寓住也不会再去打扰赵启平,可今天他破例了,因为他从来就不相信空穴来风。

       然而躺在床上一脸冷汗疼的缩成一团的赵启平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直到赵启平已经乖乖的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时候,谭宗明仍是惊魂未定。他不知道赵启平是怎么做到瞒他瞒了将近半个月的。

       即使是提前喝了麻药,但当一根冰凉的管子通过咽喉、食道最后戳进胃里的感觉还是非常难受,赵启平此刻只想干呕。

       旁边的师兄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说,“小赵啊,年轻也不能这么糟蹋啊,你这情况不太好,除了胃表有炎症以外,胃壁上还有个凸起,你看,还是先做个切片吧。”

       赵启平看了看屏幕上自己的胃内画面,然后更想呕了。

       谭宗明在化验室门口等结果等得心焦,尽管赵启平安慰他说都是师兄危言耸听,一个几毫米的小突起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谭宗明把他赶回病床上,赵启平嬉皮笑脸的说一个胃炎哪就需要住院了,有钱也别浪费资源。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谭宗明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胃肠化听着也不像什么好结果,但总归不是什么大病。

 

       赵启平躺在床上,无聊到数窗帘穗儿,他这是胃病又不是腿折了,凭什么不让他出屋啊,当然谭宗明的原话是让他闭门思过。琴姨每隔三小时就会进来送吃的,不是汤汤水水就是小米粥,煮的稀烂那种,非得看着他吃下去才算完,因为医生嘱咐要少食多餐。

       刚从医院回来那天赵启平根本吃不下东西,每次勉强吃了一点儿就会吐,谭宗明根本不管他,吐完了过了两小时仍旧按着他吃,反反复复到傍晚的时候他才算勉强能吃进一点东西。然后趁他全身无力的时候就被谭宗明关进了卧室里,从那之后赵启平就再没见过谭宗明。

        第一天还好他的炎症引发了低烧,整个人都无力得很,醒醒睡睡也就过去了。第二天就真的有点儿难熬了,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赵启平翻遍了整个房间甚至连本书都没有,就算是有个啥的说明书也好啊。最后赵启平只得无聊的在阳台看景看了一天。

       第三天上午赵启平终于崩溃了,他拍了半天门就是没人理,这跟把他绑架到这儿有什么区别?这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无疑是带有羞辱性质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启平坐在床上盘算着怎么越狱,到最后看着琴姨为难的表情只好作罢,算了,难得的放空休息几天,全当是修行了。

       谭宗明狠起来那可真是不开玩笑,说三天就三天,直到第三天晚上赵启平才算恢复了人身自由,致使他看见谭宗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打110,告他非法拘禁。

       然而谭宗明无视他的愤怒和不满,只是面无表情的问他,“你都反省出什么了?”

       赵启平当时气得只想翻白眼说我反省你大爷,当然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这次谭宗明是认真的,认真起来的谭宗明有那么一丝丝可怕。

      “说话!不想说话咱就继续耗,反正我给你请了一周假。”谭宗明瞪大眼睛,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你别跟审犯人似的好不好?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也看见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呀?”赵启平觉得他根本就是小题大做。

      “你身为一个医生,你的胃酸每天反流灼伤食道你就任由它这样下去?”谭宗明觉得他根本不了解赵启平,更加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

      “就是因为我是医生,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不会像你那样瞎担心。”赵启平觉得自己很无辜,他检查了也吃过药了,但这种慢性病就是需要一段恢复期。

       谭宗明气的站起来,“好,我是瞎担心,你之前饮食不规律、醉酒、洗胃对胃伤害都不小,也不知道好好养,闷不吭声的就跑高原去了,从高原下来你的胃就一直不舒服是不是?”

      “是。”赵启平坐在床上回答得很坦然。

      “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让你知道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赵启平,你告诉我你哪件事办的不像小孩子?吃不下东西就干脆不吃,自己给自己输葡萄糖你可真行,每次我一说要陪你吃饭你就推三阻四,早上那么早起床去买早餐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吃过了,睡前给我端牛奶是为了什么你自己说,我TM居然还信你!”谭宗明第一次觉得自己愚蠢透顶。

      “你那几天工作那么累,我能看得出来,你好不容易过来住一次,何苦让你睡不好。”赵启平那几天真的反酸很严重,时常夜里跑到洗手间干呕,他是不想谭宗明跟着折腾。

      “那你就给我吃安眠药是吧?”谭宗明简直快被他气疯了。

       赵启平看着他沉默了,单就这件事而言他确实理亏。

       谭宗明一看他不说话了瞬间无名火起,瞪着眼睛就说了一句,“赵启平,你医德呢?”

       这句话犹如引信一般,突然点燃了火药桶,赵启平一下从床上蹿起来,怒瞪着谭宗明,“我医德被狗吃了行了吧!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是吧?就是因为我知道一告诉你,你肯定要强制我休假,我之前答应过的事我要做到,不可能因为我的原因让整组人的辛苦都白费,你知道一支疫苗如果成功能救多少人?本来我就是破格参与到项目里的,我总不能让别人说凌教授的学生是废物吧!”

        赵启平最近压力很大,他知道他的胃病反反复复跟他最近的情绪有很大关系,可是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会把事情做到最好,更不容许别人质疑他哪怕一点点。

      “启平,你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你本来就是刚出校门的新人,你经验欠缺这很正常,而且这种研究反复失败都属正常,就算真的出什么问题责任也不该在你。”谭宗明看他这样不知不觉软下声音。

     “是很正常,可谭总如果你的收购项目最后关头因为一个实习生的前期数据有错导致满盘皆输,你会因为他是新人就觉得这正常,这无所谓吗?为什么其他学科90分是绝对的优秀,而医学90分才刚是及格,因为你错了还能改正,我错了就是人命。”赵启平看着谭宗明明显软下来的眼神,觉得自己有点儿失控,他慢慢坐回到床上,然后缓缓蜷起他的腿,慢慢呈现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谭宗明看到他这般恍惚中又透着些许慌张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他有些后悔刚才在气头上说了重话,“启平,我知道你一直都把自己绷得很紧,可是刚极易折。而且在你心里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是偶尔去你那里住的房客还是一时图新鲜的情人?”

       赵启平把头从膝盖上抬起来,他没想到谭宗明会这样问,“你知道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可你就是这样做的,你自我保护意识太强,总是很抗拒,你不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分担你的不快乐,你的压力烦恼统统藏起来,可你自己又消化不掉,你确实需要学会自我调节,但现阶段我希望可以帮到你。”谭宗明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背。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那天你情绪那么反常?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身体这样还要喝酒?手臂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赵启平感受着谭宗明温暖的手掌不停的在他背脊上摩挲,令他感觉到前所未有安全和踏实,这种感觉逐渐压制住了脑内疯狂和血腥的画面,“那天……凌师兄停了科里一个主任医师的职,那台手术是我跟的台,切除肿瘤的时候因为一个微小的偏差碰到了病人的视神经,那个病人因此失明了,他醒来的时候情绪就很不稳定,傍晚的时候就自杀了,用水果刀割腕,护士发现的时候被子都被血浸透了,他拿着刀歇斯底里的叫嚷,我根本压不住他,血溅得到处都是……我觉得有一天我可能也会出这样的错……”赵启平有点儿落寞的把自己埋进谭宗明的颈窝里。

       谭宗明手臂轻揽着他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等他稍微平静下来才开口轻声安慰,“启平,放松一点儿,是手术就总会有风险,医生是人不是机器,别说是主任医师,就算是最权威的专家也会有失败的手术,就像最勇猛的将军也会打败仗一样,但你不能还没上场就自己先胆怯了。”

       赵启平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胡乱发泄一通他觉得自己好多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这是每一个医生都会走过的路。自己一路披荆斩棘的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理由再后退,何况路是自己选的。

 

      “小赵医生?”谭宗明轻声喊他,“赵医生?”

      “诶。”赵启平轻轻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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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这阶段小赵的情绪,他只是还没有适应,没有调节好。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他软弱,每一个医生都不是一开始就能承受心理和生理上的巨大压力。

最后向医者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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